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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要对多多好一点,我要带他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我带着多多走了很多地方,北边的长白山,南边的涠洲岛,每到一处多多都特别开心。尤其是第一次看到海,是在北部湾,涠洲的海,多多赤着脚跑向石螺口,边跑边抓起沙子往天上撒,快要落海的夕阳下,多多的背影带起一团光晕。我坐在沙滩上静静地看着多多在远处踩着海浪,追逐每一轮浪头,海风温柔地吹啊,和着我哼着《星星索》,呜喂,风儿啊吹动我的船帆......不觉,天就暗了。
岛上月朗星稀,睡在火山石砌的民居里,多多在对面的木床上很快就没了声响,他总是入睡得特别快,睡得无声无息。我躺在小窗边的小床上辗转反侧,月光清冷得斜射进来,撒在我的被子上,我伸手一摸,像是抓了一把霜。
台风来之前,星空是最澄澈的。我没有睡意,起身悄悄拉开门,走到民居的院子里,躺在芒果树下的吊床上轻轻地荡着,不一会儿睡意便上来了,醒来才发觉自己在吊床上睡了一夜。
当时岛上的游客基本都被大船接走了,我们跟清点登记的官员和老板说好了安全自负,他们也没坚持要我们撤回北海大陆,因为利奇马的强度也不算特别大,嘱咐好安全措施后我们便留了下来等台风。台风从涠洲掠过,没有正面登陆,可是我还是感受到了自然界的强大威力。老板不让我们去海边,只能站在楼顶远看大海滔天、漫天乌云。民居旁的香蕉林吹倒了一大片,院子里的芒果树像醉酒的人东摇西晃。我跑到院子里,淋着这痛快的大雨,心里的委屈全尽情释放在这风雨飘摇里。家里的大风大雨和自然界的大风大雨我都经历了,从今后也就没什么再可以害怕的了。多多也跑进风雨里,仰着头感受这他从来没经历过的风暴,双手张开像要和亏欠他的老天拥抱,任凭风雨瓢泼似得浇来。
所有的情感故事都有一个结局,在我的故事里,我在两年后嫁给了一个很好的人。对不起,我让各位看官失望了,我带来了我,或者说家人,或者说周边所有人都认为最适合我婚姻的那个人。
我爸爸很快就判了下来,认罪态度好,七年有期徒刑。妈妈头发也全白了,我却没有想象得那么慌张,不知怎的,收到判决消息后,心里特别踏实。做错了,承受后果,我们都得认。
爸爸去外地服刑,全家可以在临走前见一面。
我把多多带上了。
隔着铁栏杆,爸爸抖着声音地对我说,妞妞,你要照顾好妈妈和弟弟,最重要的是你自己。我干了错事,应该受到惩罚,你们千万不要恨别人啊。
爸爸千言万语都没说,只是叮嘱我们这样,我忍不住低下头哭了,妈妈和弟弟也哭,多多在旁边突然走过来,对着我爸爸说,我帮妞妞打坏人。
一旁的警官惊诧极了,呆呆地望着多多,多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警官走过来说,可以了。说完,他很奇怪地连着回头望了望我。
爸爸戴着刑具走了,他微微佝偻着身子边走边回头,那眼神千叮咛万嘱咐夹杂着不舍和难过,我望着望着,我想我不能这样哭哭啼啼让他带着担心走,于是我直起身子朝爸爸挥手,慢慢地他就走远了。
不久,妈妈决定去爸爸服刑那个城市租房住,她放心不下爸爸,我们这里距离服刑的地方要赶一天的路,妈妈想隔着爸爸近着可以隔三差五地探望,让爸爸有个念想安心改造。弟弟大学毕业后也特意在那个城市找了工作,这样我也不用太担心妈妈。
无数个夜里,我都难以安眠,我反复地思量、权衡,我其实知道答案,这个答案不够圆满,但是却适来其实,他在最合适的时候出现了。
这个监狱里送行时对我特别关注了几眼的警官哥哥因为我爸爸的一些后续事情而和我有了交集。他因为常押送犯人而跟父亲服刑的那个监狱相关人员比较熟悉,跟我熟识之后,时常会给我们一些很有用的建议和消息。通过他的牵线,我们家人的探望也容易了一些。最重要的是,爸爸在那里头也得到了或多或少的实惠,我们全家都特别感谢这个警官哥哥。
多多对他倒是一直保持着些许敌意,我知道在多多的世界里,穿着警服驱走爸爸跟我们相见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一个晚霞漫天的秋后黄昏,我带着多多在河边散步。多多手插在裤兜里跟我一直走在并排,我没有说话,多多也也不做声,他一直这样,我不说话,他就会陪着我沉默。我们默默地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几乎都要看不清彼此的脸庞。我怅惘得看了看远方,轻声叹了一口气,示意多多坐下来,说,多多,你觉得警察哥哥好不好。
多多小心地答到,他欺负我们么?
我说,不会,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多多哦了一声,隔了半天才小声继续说,那就是好人。
晚风半冷半暖,带着薄薄的微凉。多多的侧面一如从前,斧刻刀削的剪影映衬在暗了下去的天色里。我双手环抱着膝盖,头浅浅地埋在膝盖间思绪万千,良久,良久,我让多多拉我起身,我站在他跟前感受着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多多伫立着不动,一动不动,瞳孔映着浅黄的月光亮亮的,像是两盏近在眼前又遥不可及的灯。
警官哥哥经常会给我打来电话,嘘寒问暖。在父母走后的两年里帮助了我太多,他也很怜惜多多。我时常会给多多买应季的衣服,但是他总是舍不得穿,每次看到他都穿着自己的旧衣服。我带着责备的语气嗔怪他为何不穿新衣服,他就摸着自己的头,难为情地对着我笑一下,说,新衣服都收着了。有一次我无意中跟警官哥哥说起多多不舍得穿新衣,第二天他就带给我他的旧衣服和鞋子,托我送给多多。衣服洗水多次略显旧,但是都是些看上去质量不错又款式简单的好衣服。后来他又时常带了一些衣裳鞋子过来给个头差不多的多多,他是一个有心的男孩子,我想。身边很多人都说过他和多多长得比较像,我特意留心着看了,眉宇间都是英朗之人,确有几分相似度。
有时候他会出现在我下班时间的附近,看见他我就笑笑算是打声招呼,警官哥哥不好意思地小跑着到我跟前,余光看见他脸上微微泛着红。为了不让他尴尬,我就问他,我穿这样那样的衣服好不好看。他说,他觉得女孩穿成我这样有点朴素了,跟多多一样朴素。他不知道,我已经很久很久不穿花花绿绿。
2008年年初,那个冬天格外冷,无边的雪一天到晚都在下,下得人心里都发毛了,是我这辈子到现在能看到的最大的雪。滴水成冰的寒天,我担心父母在那边冻着了,于是决定去爸爸服刑的城市给二老送厚实一点的衣物。
联系好那边的探望手续,警官哥哥知道我要去非要开自己的车送我过去,我说自己还不起这个情,本来就欠了别人许多,还要麻烦他冰天雪地里送我,太歉疚。他说服我一个女孩子拉那么两个大箱子赶路乘车都极为不便,他开车送我顺便还可以在那边办点私事。这个理由让我难以拒绝,我知道后面那个办私事的藉口纯属宽慰我的歉疚之心,他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男孩,于是我不再出声,算是默默答应了。
我们一路往东走,路况越来越差,雪越来越大,路上的车流也明显少了很多。看着车外不佳的天气,我有些担心,坐立不安。警官哥哥看出了我的惶惑,对我笑笑,说,我一定把你安全送到。在路过一个大桥时,我们的车被堵住了。桥面结冰结得厉害,不能快速通行,只能蜗牛似得按序放行,长长的车流堵在桥两边。我计算了一下通行速度,没有三四个小时我们的车是过不去的,当天赶过去的愿望只怕是要落空,只能在车上过夜了。他和我商量了一下,做出了相同的判断。只是因为要随时挪动,他又不能休息,这让我非常得不安。我跟他说我的不好意思,他立刻打断我,我自己愿意做的事情,不关你的事,你好好休息就是了。
政府组织了人送开水和饭,警官哥哥耐心地帮我安顿了才去管自己,我看了看他,他的眉眼也还不错,没有多多那般英俊清秀,但是多了一份威武和世俗的温暖。他感觉到我在注视他,想抬眼看我,只是稍稍顿了一下便压下眉头继续吃自己的东西,没有和我目光相接。我知道,他是怕我尴尬。不知觉,我便睡着了,梦见月亮清冷得照着我在荒野的忘川边行走。醒来时,不知什么时候身上 披上了保暖的薄毯。
夜越来越黑也越来越沉,灯光所及一片苍茫。我们车速极慢,随着前车压出的辙印才能安全行驶。抵达那边,已经是翌日上午。警官哥哥帮我送完衣物,我让他在妈妈租的房子里休息他都不肯,在楼下的车里倒头便睡。
在监狱里探望的时候,爸爸的精神还好,身体看上去也不错,千恩万谢警官哥哥托人的照顾,警官哥哥倒不好意思了,摆摆手便不好意思地走到一边。
检查完衣物,探视的时间也到了,爸爸拉着我的手,不说话,就那么望着我。我感觉得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我努力不让自己哭,我也不能哭,我有勇气,我要给爸爸一个温暖和鼓励的笑。
我们回到家中,已经天黑。雪停了,格外得冷,地上积着厚厚的雪。进城的路上没什么人,显得格外冷清。车灯远远得探照到有人站在路边招手,副驾的玻璃上有店雾气,我打开车窗看,慢慢近了,是多多,他穿着厚厚的衣服像只小熊一样,头发上耷拉着雪和冰晶,跺着脚,呵着白汽拼命地挥着手摇啊,摇啊。
这次回来后,我对警官哥哥明显熟络了很多,这样的朋友交往着应该是不错的。有时候,他会约我吃饭,打球,跑步,多数时候我会带上多多。两个年轻的小哥赛着跑步,在球场上比着投篮,开心爽朗的笑声和笑脸,也深深地感染着我,我加入他们其中,多多和警官哥哥一前一后假装拦我,有意无意干扰我运球,我转身、上步,球进了,整个球场都是惊喜的笑声和呼喊。
5月12日,我清晰地记得那个日子,我趴在办公桌上睡觉,突然就觉得头晕,感觉坐都坐不住了,惊醒的我有些迷惑,然后就听见有人在大喊地震了。旁边的同事抓起我的手就往外面没命地跑,跑到空地上才发现丢了一只鞋。
我颤抖着拿出手机,有信号,但是打不通。周围满是惊惶的人群,大家都在打电话。不一会儿我的手机响了,警官哥哥急切的声音传来,他要我在原地不要动,他就来找我。我哆嗦着要他去找多多,并要他打听我爸爸那边的情况,他立刻答应了。
找了一处地方坐下来,不一会儿有新闻播报了,是汶川发生地震了,我们这边的强烈震感是因为那边震级太大,八级,连带着也有灾害发生,乡下也倒了部分房子。
心稍微宽慰了下来,想着家人都应该没事。妈妈的电话也打了过来,大家都在互报平安。当警官哥哥带着多多站在我面前的时候,看着大家都好好的,心里真有一种万劫余生的庆幸。当晚,我们在我家里做饭吃,看着电视里灾区的惨象,尤其是那些小孩倒在残垣中,心里痛得无以复加。
警官哥哥说,我明天想去献血,这个时候最需要血。
多多小声问,献血可以救到他们吗?
我点点头,说,我也去。
多多立刻回答,我也要去,我身体好,可以抽很多很多。
第二天,捐血的队伍在采血车外排了老长老长,大家安静地排着队伍静待上车献血,没有人喧哗。我们仨一起上了血车,多多求着护士要多抽点,他身体好不怕。我没有看错人,多多是那么淳良的人,那是有着赤子之心的水晶。
警官哥哥被单位派去灾区执行任务,献完血就走了,只简单地交待我在家理你注意安全。我拉起他的手,颤抖着告诉他自己一切保重,等他安全回来。他也拉起我的手,说等他回来了就带我去爬我念叨很久的华山,他一直记得我无意的念叨。
电视报道里,每一个救灾场面里我都仔细找警官哥哥的身影,他和他们,在大灾大难之际,都是最最可爱的人。
有一个场面采访记录,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在坍塌的教学楼上唱歌,唱的是儿歌,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废墟下有稚嫩的声音跟着唱。蹲在废墟楼板上的中年人一直唱啊,声音颤抖着,救援的人在旁边忙碌着,他帮不上什么忙,就这么唱着,镜头一直对着他,他说他的娃娃也在下面,他这么唱,下面的孩子就不会害怕。
我的心都碎了。
此后大半年我没上过网。
安全归来的警官哥哥约我在合适的季节一起去爬华山,迎着他期待的眼神,我点头答应了。
中午从玉泉院开始爬,直到晚上七点多才到了云梯附近的一个宾馆歇下来。十人一间的上下铺干净程度还过得去,我不太挑剔,警官哥哥怕我不习惯,看我还随遇而安倒也放心不少。
住处距离东峰不远,夜深了我没有睡意,以为警官哥哥合衣睡了便悄悄起床想往东峰那边走走。山道两旁躺了很多和着大衣就地睡觉的学生,看到他们我想起了家里的多多,出来了我心中一直还是记挂着他。在云梯下面,我试了一下,倒是能借助铁链爬上去,只是光线不好,不安全。正踌躇着是不是要往回走,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怕,我在下面保护你。听着吓了我一跳,原来是警官哥哥跟在我身后。
我们找了一处开阔的地方坐了下来,聊了很多,关于多多,关于家庭,关于他的工作。后来他看我不说话了,自己也沉默了良久,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说,妞妞我很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
我知道这句话迟早会来。
我应了一声,嗯,我知道。
望着天空里次第渐显越来越多的星子,我什么也不想,专心地数着目及所能的星座,一颗,两颗,三颗......
不知坐了多久,繁星满天。华山上没有城市的灯火,也没有工业污染,可以看到满天星斗。我一直专心地看着夜空,远远得,有流星划过,在我心念转动,还来不及站起身的时候,它已消逝得无影无踪。人说,流星划过的短暂时间内许个愿最是灵验,若能在身上用衣角同时打个结,便万事能遂心。可惜,它这么快来去匆匆。我还没来得及让它知道我的心愿,更没能许下来,它便游丝一般消逝在漆黑的夜空里了。
理所当然,顺理成章,我决定嫁给警官哥哥。
当我告诉多多我的决定之时,他张大了眼睛半天不吭声,我小心问他,你不喜欢吗?
多多点了点头,然后摇摇头,说,妞妞你乐意我就喜欢。
我看着镜子,看着镜子里四周摆放的多多陪我置办的东西,看着镜子里的 多多,他无忧无虑得微笑着,他是真为我开心。
春暖花开的日子婚礼从简,警官哥哥依着我的心意,他体恤我心中的遗憾: 女儿出嫁,父亲却不能送我出门。妈妈在我临走前流着泪跟我说对不起,我帮她擦眼泪,安慰妈妈这些外在的形式不重要,婆家那边好说话也不在意,再说我又不是远走啊。
我们那边的风俗是女儿出门,最好是家中的兄长要黎明天没亮把妹妹背出去脚不离地地送到接亲的人那里。我跟警官哥哥说我想要多多背我出门,而且不要高级婚车来接我,我想要一匹白马把我接过去,这个即将成为我丈夫的男人爱怜得只是笑笑点了点头,然后发愁地说,我去哪里找白马啊,白马王子可真难当啊。
多多背我出门那天的黎明,月亮在天上还没有落下,远处的天边墨兰一片。淡淡的月光即将逝去,黎明的天光还只是一线一线地泛来,穿着新衣服的多多紧紧地把我背住,一步步背向接亲的队伍。白马越来越近,看得见红色的缰绳和额头的大花,它将要驮着我去另外的家,那里有理所当然的幸福和我不会看错的人,那里将住上如我这般倔强的人。
接亲的焰火一蓬一蓬得在空中炸开,我看见多多仰着头在看烟花,斑斓的火光映在他兴奋的脸上,礼花弹冲上天去又轰得一声漫天散开,隔得远我也能听见他的惊叹声。嗯,这烟花是为我而放的。我慢慢骑着马前行,望着快要泛起鱼肚白的天边,那无边的夜暗就要过去,黎明就要来临。
结婚后,我和警官哥哥商量着回巷子住,家里空着没人守,荒久了便没有人气,父母回来后免不得心酸。院子里被多多收拾得干干净净,爸爸以前养的花也是生机勃勃。我不在的时候,多多每天都过来帮着收拾。我家对他的好,他都记着的,他用他自己的方式回报。
我知道世俗,知道结婚了不比从前,搬回来住了多少要在意街坊邻居的看法,更重要的是警官哥哥的情绪我要顾及到。一次,我把多多拉到院子的门边,小声跟他说,多多,今后我没要你过来你就不要帮着收拾了,啊,有什么事 我会叫你。
说这话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想该怎样措辞才能让他不觉得突然。多多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我,疑惑地答道,哦,妞妞我不要来了么?
嗯,也不是,是不要天天来,没事就不用天天来。我连忙跟他解释。
好的,嗯。多多不多说什么,低下头转身慢慢朝福利院方向走。看得出他有些失望。我不知道该怎样做,心乱如麻地呆立在院子里半天。这时,警官哥哥从屋里走出来,拍拍我的肩膀,说,你这样他会难过的。这个已经成为了我丈夫的人站在院子的门边要喊多多回来,我把他拉近来,便关上院子大门,余光所及,多多的身影孤单得越来越远。
后来,后来多多来的次数渐渐少了,他不主动来找我,都是每过一段时间我把他叫到家里吃饭他才会来,警官哥哥买到新鲜水果也会记着给多多送,叫他过来吃。我们有时候会给福利院的阿姨们送,我们不说,王姨他们也会真心对待多多。
在一起快两年后,我始终没有怀上孩子,婆婆那边旁敲侧击了几次,于是,我们打算去医院检查,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第三天结果出来了,是我的问题,多囊卵巢PCOS,先天性,可以治疗,但是具体到个体情况如我,治疗成功的几率可能不大,医生委婉建议我们去大城市的大医院再去看看,其实就是说没什么可能了。
警官哥哥面如土灰。
我们不死心,又辗转去了上海、广州,最后到了当初给多多看病的协和,这里曾经给了多多这辈子只能靠奇迹的诊断,没想到我也会在这里探寻对我自身病情的盖棺定论。我想好了,这里如果也摇头,我就哪儿也不去再寻医了。
诊疗的检查痛苦还在其次,警官哥哥的心情一次次希望破灭才是我最不忍见到的。我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是,我想让他还残存那么一丝的希望。
嗯,最终医生给了个10%的安慰几率,我和医生笑了笑,协和的专家一如多年前告诉我多多只能靠奇迹一样的微笑着跟我轻轻摇头。
我心里如释重负,石头落地了。
我庆幸老天让我以这种方式去公平地站在多多面前。
我决定离婚,我不能让警官哥哥这么好的人没有后人,我不能让他在我们这样的小城市里承受断子绝孙的非议。
随后,我一个人去爸爸服刑的城市,告诉他们我的决定。妈妈看着诊断单,嚎啕大哭,手拼命地击打胸口,她委屈啊,她这一辈子到了晚年就没过过舒心日子。很久很久,她老泪纵横地点头说,我们不能坑别人,人家是好人,妞妞,妈妈支持你离婚。我又去告诉爸爸,他用头使劲地撞铁栏,狱警拉都拉不住。他颤抖着点头,他也同意我离婚。
在俗世的天平上又有什么重得过情感。我拥有过一段完美的婚姻,警官哥哥如水晶一样的心灵让我没有任何、哪怕一毫、哪怕一丝的遗憾去愤慨那段姻缘。
我的白马曾驮着我把黎明一步一步走亮,而我心里记挂着的李文秀她的白马却老了,她只能牵着它慢慢往中原走。这个倔强的女孩子说,你心里真正喜欢的,偏偏得不到,别人硬要给你的,就算好得不得了,我不喜欢,终究是不喜欢。
后来,我就离婚了,我这么倔强的人坚持要离,我这么倔强的人。
后来,我带着多多去陕西找了一下他的父母,虽然知道渺茫,但是我还是想找一找。可是人海茫茫,又哪里找得到呢?
后来,我爸爸提前两年多出狱了,我们卖了小城的房子搬走了,走得很远很远,靠着我自己现在身处的景区开客栈在陌生的地方一家重新开始,自食其力。而多多,他一直在我身旁从未走远。
这个故事应该就戛然至此了,祝九年来一直关注我们的人心中常驻芳华,请谅解我给了各位看官关于我个人一个不太美满的结局。那年华山绝顶流星划过夜空时,我应该在衣角上打个结的。